第08版:副刊·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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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大咖眼中的曹文轩
著名作家曹文轩曾说:“我是一个捕捞者。我将可能会在这辽阔无垠的大海上漂泊终生。”“这片大海对我而言,不只是给我带来了喜悦,带来了生命冲动,带来了人生的启迪,还在于它能慷慨地向我呈示和奉献一个作家所需的东西:文学的素材与故事。”“我拥有的不只是一片海,而是两片海——还有知识的海洋。我早就意识到,一个作家如果只是拥有生活的海洋,其实是很难维系捕捞的,甚至就根本不可能发生捕捞。他如果要使创作的香火延续不断,则必须同时拥有两片海。” 这位捕捞者,经过数十年的辛勤捕捞,都收获了什么——至今已出版长篇小说20余部、绘本80余部、学术著作10余部,创作作品在国内外多次重印。其中小说《草房子》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重印500余次。此外,他的作品被译为英、法、德、俄、希腊、日、韩、瑞典、丹麦、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罗马尼亚、塞尔维亚、阿拉伯、波斯等40余种文字在海外出版,共220余册,为世界文学留下中国美学的精神财富。曾获国家图书奖、中国出版政府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五个一工程”奖、宋庆龄文学奖金奖等国内文学艺术重要奖项50余项;曾获国际安徒生奖、瑞典彼得·潘奖、国际杰出童书奖、巴切尔德翻译图书奖、英国笔会·品特奖、英国麦石儿童文学翻译奖等30余项国际文学艺术奖项和荣誉。 这位走向世界的学者型作家已经引起文学界的深度关注,《文艺争鸣》《当代文坛》等期刊纷纷推出专辑研讨曹文轩文学现象。让我们看看曹文轩在文学大咖们(他的北大老师、同事、学生)的眼中,是怎样的形象——洪子诚(北大中文系资深教授): 曹文轩灿烂的精神境界常给我以鼓舞 认识曹文轩将近50年了。1974年他入学北大图书馆系,学校了解到他有写作才能,几个月后转到中文系。第二年,这个班到北京南郊的东方红炼油厂(后来的燕山石化公司)“开门办学”,我被系里派去担任教学工作,在工厂住了半年。不过,他当时被抽调到北京汽车制造厂的“三结合写作组”写长篇小说,见面机会不是很多。1977年他毕业留校后,我们就在一个教研室工作,有了更多的接触。 在时代风云变幻中,曹文轩好像不为各种潮流裹挟,不左顾右盼,始终坚持自己的主张;在写作上也一直依循大家总结的“唯美”“古典主义”的方向。他坚信存在超越时间、空间的“本源性”的东西,一种普世性的“人性”和“美”;坚信“文学”自有其边界,“文学”和“非文学”、真正的文学史和“伪文学史”,可以清楚划分。因此,在历史观上,透过显眼的“断裂”,他认为更本质的是历史的连续。他不认为“时间”具有绝对的意义,说是“在昨天、今天、明天之间”“绝无边缘”。这些自信,既体现在他的小说中,也构筑了他研究文字的总体框架。在社会急剧震荡以及普遍性的思想危机之中,他对世界发生的巨变,对潮流的涌动,并非自我隔绝地无视,而是做出他的调整,但上面说到的他的基本信念却没有动摇。这个我和其他一些人面对的难题,他是如何处理、如何解决的,如何修复思想、情感破裂的碎片,建立起“整体性”的思想风貌,相信能为我们提供探索、思考的经验。 大家常提到的作家的学者化问题,这里面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身份上的,一层是学养上的。“当代”前30年文学的缺陷,其中之一是当代不少作家学养上的欠缺以及过分依靠个人生活经验导致写作境界难以更好提升。20世纪90年代之后,这一情况得到改变。曹文轩尽管是作家,但因为在大学任教,学术上的教学和研究自然也是主业。不过,这两者对他来说互不妨碍。小说写作,小说艺术思考,有助于他批评、研究基点的确立;反过来,学术思考也提升了他写作的境界和方法。他的小说理论研究(《小说门》)课程上对中外文学经典的解读,以及具有文学史性质的论著,这三者互相支持,在“历史化”逐渐成为风尚的时候,他坚定地表达对文学“本体”、对“文学性”的信心。温儒敏(北大中文系资深教授): 曹文轩有天真的灵魂,他的作品饱含对生命的尊重、对人性的理解和悲悯的情怀 我喜欢曹文轩作品中对生命的尊重、对人性的理解,还有那种悲悯的情怀。我想象曹文轩构思和描写时,会沉浸到他自己经历过或者想象的孩童世界中,他在唤醒童真与童趣,喜剧性和幽默感倒是次要的,但成年人的无奈与悲悯却也隐藏其中,常常涂抹成作品的底色。他总是喜欢写少年成长的经历,那些苦难与欢乐、迷惘与困扰,当然还有阳光与希望。而这一切不只是曲折的故事,还有人在成长过程的心理变化,以及作为成长背景的社会变迁。在他的作品中常常看到天真的灵魂在社会化、成人化,还有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失去本真。这些儿童文学不只是适合儿童,成年人读了,也会忧伤、无奈,会想到我们自己有过某些美好的东西也是这样消失了。这些最能体现人性中美好的方面,可能就会与我们周遭许多机械的、沉闷的、肮脏的生活形成比照。曹文轩的作品已经被翻译成40多种文字,他的作品得到不同文化背景孩子的共鸣与喜欢。无论文化、种族、制度有多少隔阂,人性,特别是童心总是相通的,曹文轩作品最感人、最有价值的就是对人性美的执着关怀。曹文轩才真是善于讲“中国故事”的人,他的作品获得安徒生奖,是实至名归。 曹文轩小说的拟想读者是孩子,却也能感动成年人。他的作品中总是有童年的回忆。他把童年人性化、诗化了。读他的小说,小读者会发现与体验他们未必熟悉的生活故事,而成年读者则可能退回到回忆的世界里,重温那难以释怀的童年旧事。这有点类似读沈从文,可以在那梦幻般美丽的湘西山水中,做一番白日梦,做一番精神体操。不过,沈从文要在他的湘西题材小说中构筑“希腊小庙”,曹文轩则更现实一些,更贴近生活一些,也容易被当代青少年读者所接受与认同。 曹文轩小说的审美格调主要是古典,典雅清丽、庄重含蓄,是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怨。这使得他在这个文坛上,特别是在儿童文学领域,显得有些另类,或者说独树一帜。文学创作和阅读肯定应当是多元的,古典的或现代的,典雅的或摇滚的,都有存在的必要。但在如今这个浮躁的、粗鄙的、功利的文化氛围中,连孩子们都提前跨越了本来应该有的“白雪公主”阶段,童年和少年被缩短和前置了,欣赏纯真的文学,领略感人的悲剧,反而成为一件奢侈的事了。曹文轩赋予中国儿童文学那种纯美感人的质地,保护孩童的想象力和好奇心,发展他们的形象思维和直觉思维能力。这正是他的成功,也是他的价值与意义。中国当代儿童文学有了迅速的发展,出现了各种不同风格的创作,出版量巨大,读者众多,其影响甚至超过成人文学。吴晓东(北大中文系学术委员会主任): 大师胸襟、唯美信念、中国情感、古典理想、世界视野、未来指向 曹文轩先生的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生涯,从一开始就自觉在处理“世界视野”问题。他的写作尤其是面向世界的写作。而曹文轩的文学理想和创作标尺也不只是安徒生,还有托尔斯泰、契诃夫、普鲁斯特或者卡尔维诺…… 真正的世界面向是把世界纳入自己的小说结构之中,变成可以内化为小说叙事的一种结构性的“内景”,而不仅仅是创作的背景。这就是我读曹文轩的小说《蜻蜓眼》为什么感到激动的原因。因为在《蜻蜓眼》中,“世界面向”真正成为小说的具有结构性的内在视景。这不仅仅是说《蜻蜓眼》写了一个法国奶奶奥莎妮的形象,更是说这个法国女性构成的是小说中一种内在的世界性的价值参照和审美尺度。曹文轩赋予奥莎妮形象的具有世界性意义的文学符码,涵盖了诸如“美”“爱”“高贵”“异国情调”或者说“法国情结”,还有人性的尺度、追忆的生命主题,等等。《蜻蜓眼》通篇笼罩着一种“追忆”的氛围,既是奥莎妮对自己的少女时代的生命记忆,也是对一种人类的价值远景的乡恋式的审美追怀。 这使曹文轩的写作携上的是他所自觉追求的古典主义特质,而古典主义在曹文轩这里其实蕴含着远为丰富的面向。如果精简到用6个词来概括曹文轩的文学创作,我会选择“大师胸襟、唯美信念、中国情感、古典理想、世界视野、未来指向”。我尤其看重其中以“古典理想”为中介所抵达的世界视野和未来指向,曹文轩的文学信念和终极关怀是指向未来世界的,指向的是人类的人性远景以及文明远景。与那些甚嚣尘上的末世论、终结论、唱衰论、解构论等不同,曹文轩建构的文学世界和意义图景是深怀人性的美好和精神拯救的力量的,他作品中的审美、挚爱、悲悯以及人性之光代表着人类真正具有未来性的愿景,把古典主义的启蒙理性、近代的人文主义理念以及现代性对人性和审美的复杂的理解融会贯通,也同时就具有了人类的未来性,这才是中国作家所具有的一种世界性的价值向度和文明理想。
2024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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