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副刊·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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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跨界合作效果也许出乎意料
由张国立执导、郭德纲和于谦主演的“龙马社×德云社”版《窝头会馆》近期在天津上演。从电影《菊豆》《集结号》到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中国知名编剧、作家刘恒尤其擅长书写在平凡生活中闪闪发光的 “小人物”,2009年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首演的他的首部话剧作品《窝头会馆》也是其中代表。从话剧舞台到相声舞台,这部剧有些什么样的改变,为此,笔者与刘恒进行了对话。 问:与此前人艺版本相比,德云社版除了演员阵容不同,还有什么其他变化? 答:除了编剧和剧本相同,其他什么都不同。剧本也不是完全相同,根据演出需要和张国立导演的舞台判断做了微小调整,效果不错。其实还有一点特别相同,就是人艺的班底和德云社的班底具有特别一致的敬业精神和非凡的艺术才华。如果不抱偏见,大家一定会在舞台上见证这一点。其实,最吸引人的不同,都在演员和导演身上。观众的期待和注意力不会在意别的不同,比如制作方、剧场、布景、音乐、服装之类的。但是,所有不同和相同都有实实在在的意义。因为,时间流逝,舞台之外已经是新的月份了! 问:人艺版《窝头会馆》豆瓣评分高达9.2分,这对德云社版来说会不会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答:反正我没压力,那9.2里边总不能没有我的份儿吧?德云社在舞台上摸爬滚打拼了那么多年,比一般演出团体经受的磨练多得多,这点儿压力算什么。再说了,凡是敬业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惯于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的主儿。不敷衍,不凑合事儿,咬住了就不撒嘴,关键是还特别聪明。这种人干不成事儿天理不容。我那么觉得,一般来说,愚蠢的人干什么都没压力,因为他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这么说吧,干活儿的都有压力,不干活儿专给干活儿的挑毛病的人最没有压力。所以,压力挺懂事儿的,会挑人。 问:您如何看待此次相声和话剧的跨界合作? 答:艺术的跨界合作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化学行为,你不知道哪个元素跟哪个元素一搭配,就冒出个出乎意料的来。更何况都是台上的活儿,台底下有脑子没脑子的肯定都有眼睛,也都有耳朵。看不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没关系,看个热闹儿也不吃亏吧?真诚,哀伤,善意……等等都藏在台上,那是给知音准备的,糟蹋不了。德云社的粉丝都是相声的知音,我希望他们成为话剧的知音。我希望他们看完德云社的演出之后,转过年再去看看人艺的演出,看看国话的和大剧院的演出。还有一小不点儿的希望留给我自己,希望从九牛的粉丝里边儿揪一毛成为我的知音,去买我的书,读我的小说和剧本,看那些跟我有关的电影、电视剧、话剧、歌剧……这次跨界合作最不值得期待的就是这个渺小而自私的念头,连我自己都不期待。 问:您如何评价当今的话剧市场,是小众的狂欢,还是大众的繁荣? 答:我不是行家,观剧经验也不多,没有专门研究过这件事。数据都怎么样,不知道。凭直觉判断,小众是明摆着的,狂欢可真算不上,顶多是微醺,像品威士忌或咂吧豆汁儿一样。真正的狂欢都在抖音里边呢,但那是属于大众的了。所以,那边儿也谈不上大众的繁荣,说大众的堕落不合适,说大众撒酒疯也不厚道,说那是大众彼此咯吱自我咯吱不能算骂人吧?总之,大众图乐子想舒服天经地义。但是狂欢得有够,老咯吱人肯定也没什么劲。人静下来,还是得琢磨琢磨事情,掂量掂量道理。灯光一暗,大幕徐徐拉开,他演着你看着,他说着你听着,笑着哭着都不耽误你想着,你想的那些东西绝对是你用钱换不来的宝贝!不信,你就坐到剧场里边儿去试试。看别的你能得什么我不管,看《窝头会馆》看张国立看郭德纲看于谦……亏待不了你,至少是噎不着你。 问:您本人也跨界于作家、编剧两种身份,不同身份的创作体验有何不同? 答:又是不同。确实也不同,但是这两种身份不会大于也不会小于相声和话剧的不同。都是支配文字,都来自于人生经验,都靠对人物的立体想象在纸上虚拟喜怒哀乐。所以,面对的困境和难题也是一样的。至于不同之处,是表达的过程和终点。小说写完了,过程是印刷,终点是书桌、床头或图书馆。剧本写完了,过程是剧组的一系列行为,终点是剧场、银幕或荧屏。作品一旦不朽,书还是书,再版也还是那些字。剧本则由完全不同的人在导在演在制作了,有可能面目全非。我希望两种便宜都占着,前提是得不朽,窝头要是搁着搁着就馊了,那就没办法了。 问:您不久前担任编剧和监制的影片《你是我的一束光》上映,有人评价它是一部文艺片包裹下的主旋律电影。不知道这么表述是否准确?您是否认同? 答:怎么说都行,我都认。说它是喜剧包裹的悲剧我也认。说它是创新包裹的老套子,或者老套子包裹的创新,我统统都认。从不同的角度指证一个对象,总有这个那个的道理。别说一部电影,大家对社会对世界的看法不都是这个状态吗?所以,我不纠结于评价的准确与否,我比较在乎作品内在的真诚和善意能否被感受到,能否产生相应的精神效果。但是,市场神秘莫测,竞争手段神秘莫测,从某种程度来讲,观众也是神秘莫测的。商业化的艺术行为,有点儿像科研领域的探索和实验,已知的条件和步骤并不一定让实验沿着预定的轨迹运行,更不一定达到预期的目的。播种真诚和善意,预期的收获肯定不仅仅是善意,其中有一个目的是冲着卖钱去的!所以,接受市场的筛选是必然的结局。主旋律本身不是荆棘,也不是鲜花,艺术也不是。只有优美的主旋律和优美的艺术才是鲜花。《你是我的一束光》是一朵小小的山花,她开在偏僻孤寂的山岗上,在知音的眼里和心里光彩夺目芳香四溢。所有为她付出心血的人,将永记她的朴素和优美。让我说句孤芳自赏的话吧,没有看到她的美,你们亏大了。 问:主旋律电影和电视剧近来受到了市场热烈反馈,如 《长津湖》《觉醒年代》《山海情》等等。最近这些年,主旋律影视剧的叙事模式经过了怎样的变化?为何能抓住如此多的观众? 答:这是高度专业的问题,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回答。我谈感受,还是直觉。我这么想,生态环境的变化决定了这个环境中的生物的成长和变化。这绝对是综合性的系统性的变化,而且它仍然处在变化之中。有一个基本条件不会变,优秀的产品必定出自优秀的制作者之手,充满智慧的作品必定来源于非凡的智慧,优质资源的聚集也必定来自于促成这种聚集的强大的力量……我们看到的结果就是来自于以上的原因。如果拿武器比拟作品,有些项目就是冲着造原子弹去的,粗糙一点儿都没关系,只要炸了就了不得。有些项目再怎么嚷嚷,弄的也是土造手榴弹,在弹壳上雕出花儿来也没用,捻儿潮炸不开连砖头都不如。所以,鄙视链是存在的,下场的玩家得瞧好自己的位置,选准投掷的目标。如果走运,把手榴弹扔炸药库里了,或者把银行保险柜炸开了,那就赚大发了。 问:有评论家认为,您的作品一直在关注小人物,小人物的生活困境,他们在大时代的悲欢离合。您是否认同? 答:我认同。因为我就是小人物。我的亲人们都是小人物。其实,从大的历史格局来观察,绝大多数人都是小人物,都会像砂砾一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面。我们用文字描绘他们,如果足够精彩,能在人类的精神世界里留下一丝痕迹,那就是莫大的荣耀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智慧不够,生命和文字最终泯灭无痕,也必是应得的结果,没什么可抱怨的。我不能因此就认为所作失去意义了。文字是我的精神伴侣,我会与她同欢喜共存亡,这幸福无以言表。 问:在完成《你是我的一束光》创作后,您的下一部作品会是什么?您还有没有一直想写、却因为各种原因搁置的题材?这两年多来,疫情给很多人的生活带来深刻影响,会影响到您的创作方向和创作思维吗? 答:不好说。还没写呢就拿出来说,对作家是很忌讳的事儿。雄心还有,但是底气不够。我曾经开玩笑,老骥伏枥,志在蹄下。这样比较安全。岁数在那儿呢,老想着往天上飞,下场瘆人。疫情没怎么影响写作,但是影响了心情。好在影响心情的事情大大小小很多,何况写作不怎么在乎心情,它更在乎灵感。而且,有时候……我指的是有时候,心情越不好,灵感越来劲。可惜大多数时候都找不着灵感,我觉得灵感可能讨厌上岁数的人。连老太太都喜欢小鲜肉,有什么办法?我只希望一旦灵感出现在面前,我一定要牢牢地揪住她,向她发誓我的笔绝对不会辜负了彼此。我热爱写作,这是我真实的心声。 (选编自中国新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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